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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霞:茗露凝香润乾坤 ——《天地融入一茶汤——中华茶道中的儒学精神》书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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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:本文为获得了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第三届“我与茶道”征文二等奖的作品。本文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中国哲学专业2016级博士生。经作者同意授权在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的网站、微博、微信公号推送,以飨读者。

 

《梦梁录》云:“焚香点茶、挂画插花,四般闲事,不适累家。”宋元以降的中国文人,将焚香、点茶、挂画、插花作为“文人四艺”、“文人四闲”。 香、茶、画、花本是平常不过的事情,却因文人的参与具有了“闲”的气质,更因传统精神的融入具有了“雅”的内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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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萍教授领衔团队完成的《天地融入一茶汤——中华茶道中的儒学精神》,以大益茶道研修“大益八式”为范式,从传统和现代双重视角,追溯中华茶道的儒学精神,审视中华茶道的现代转型,在茶道艺术学和茶道心理学之外,开辟了中华茶道哲学研究的新领域。作为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首部茶道专著,该著内容的真知灼见和思想的学术魅力,对于我们追究中华茶道儒学信仰、复兴中华茶道文化传统、弘扬中华茶道内在精神、提升中华茶道人文关怀,极具启发性。

《天地融入一茶汤——中华茶道中的儒学精神》一书主体内容分为五章,主要从三个维度讨论了中华茶道与儒学的汇通途径:茶之于生命价值、茶之于人伦精神、茶之于天地信仰,借助“大益八式”的茶道研修仪轨,将“惜茶爱人”的茶道宗旨、“洁静正雅”的审美精神与“守真益和”修心原则,融入八道工序的每一个动作之中,将八道工序变成八种修行,在完成茶道仪轨的同时,也达到了养性颐情、凝神静气的品格与境界。

茶之于生命价值的维度对应第一章“品茶养心”和第二章“事茶致知”。 第一章“品茶养心”从儒家“内在超越”的精神品格入手,剖析“品茶”对尽心-知性-知天、存心-养性-事天的立身成己的媒介作用。茶作为一自然存在物,起初进入到人的生活世界是以药材、食材的面貌出现的,从野生茶到开辟茶园进行种植、采摘和制作,人对茶的积极利用和意义投射,赋予茶以生活的意义,使茶逐步演化为一种文化现象,甚至形成了以茶为核心的思想建构,即中华茶道。作为药材、食材的茶,使用方式是饮用,止于提神和解渴;而作为文化现象的茶,使用方式是品赏。品赏的使用方式,包括了对茶叶、茶性、茶汤、茶味、茶器、茶境的整体感知和观照,通乎审美和信仰。品赏茶以梳理内在生命、以成就茶人修养,首先需要以“洗尘”的简易工夫和“坦呈”的诚敬之心。“洗尘”是茶人为茶事进行的事先准备,用于荡涤身、心、境的尘垢,包括茶人双手的洁净和心神的凝聚,以及对周围环境和茶器的洁净。“坦呈”则是通过布局茶席、陈列茶器的程式安排,将人、物、境容纳于一心,开显内在本心的诚敬状态,以移情感通的方式,将茶人的内修品质展现于外。第二章“事茶致知”从茶事活动的礼仪认知入手,展开对茶之道、茶之理的追究。朱子的格致之功,将“茶”作为格致的对象,朱子通过格茶尽其理,不仅获得了有关茶的知识,更通过对茶之一物的格致,获得了对“天理”本体的觉察以及对万事万物之理的脱然贯通。朱子格茶以穷理阐明了“理而后和”与“以礼致和”的道理。格茶之理属于“穷理”方式中的“应接事物处其当”,按照茶礼、茶仪展开茶事活动,通过格茶工夫,体悟茶之于人伦、茶之于物理,终以至于和乐的境地。茶事活动的展开贯穿规矩法度,通过对茶礼茶仪的遵循,不仅能“自知”,更能“知人”,在人与我的双向沟通中,体现儒学大中致和的精神。“大益八式”中的“苏醒”和“法度”是对“理而后和”与“以礼致和”的联通。“苏醒”是茶事活动正式开始的首要步骤,通过对茶器、茶叶的温润,以水之淋漓唤醒壶杯茶叶,以期在反观与识人中获得满心欢喜、甘露洒心的通透之感。“法度”是言工序上的取茶、赏茶、投茶要取舍有度。“法度”不仅体现在量取和赏投环节,还贯穿于煮水、侯汤、泡茶、分茶、奉茶的全过程,对茶事活动中的礼规仪则的遵循,是以是以礼知理、以理致和的基本向度。

茶之于人伦的维度对应第三章“修茶明德”和第四章“援茶正伦”。儒家的“修身成己”和“由己至人”的修德传统,随着茶事活动的进行,融入到茶人的品格和素养中。对茶味品相的感知包含了识茶性、见茶情、现茶德的进阶,将茶德内化为人自我约束的行为以及修身成德的操守。陆羽在《茶经·一之源》提出茶之为饮用最宜精行俭德之人的“茶德”思想即为此意。“修茶明德”的实践包含了“养成”和“身受”: 煮水、洗茶、候茶的工序不仅意味着舒展和释放茶性,更是对茶人而言放下内心桎梏,“养成”茶人守真内俭的品性;静心泡茶、观色闻香、慢饮小酌,“身受”茶汤流淌于唇齿间对舌喉的带来的冲击与回味。

通过茶味自知自品,进而自知知人,在由己及人的外向性扩推中,躬自厚而薄责于人,在茶人之间展开精进修德的新意域便是“援茶正伦”。围绕着茶之为物展开茶事活动,在修己与成人之间,通过制度茶之礼规仪则,发挥其维系人伦、教化风俗的社会功用。茶事活动中的分茶、奉茶、添茶、换茶重在与茶友共品佳茗、结解善缘,与此同时,还需讲求长幼秩序以茶正伦。茶道仪轨作为正人伦、行教化的载体,内蕴爱人利仁、成己为人的茶道大益。

茶之于天地的维度对应第五章“茶通天地”。儒家“反身自求”的德行之修和“推己及人”的人伦之正,皆本于一心。茶是内向观心的媒介,品茶即是品心。一杯香凝茗露,能通透人生百态,能涵盖天地乾坤。茶能经天纬地,不仅在于其作为天地间一自然物,更在于其进入到人生活的意义世界中,使人将品茶、习茶作为修持心性的工夫,实现“天人合一”。[①]通过以茶修德,实现天人合德,是儒学天地精神内化于人心的体现,通过品茶、习茶涵养天地境界,意味着对世俗分别成见的“放下”。茶事工序的结束昭示了茶人完成茶事活动后,心性境界又一层提升和超拔,谢茶相约昔归,无我一期一会。

接续主体内容对中华茶道中的儒学精神的全面梳理与对“大益八式”茶道研修工序的贯通融合,该著结语部分以“茶道即人道”为收束。茶道的世界是以小见大的世界,茶通过与人生活的关联,使其从一自然存在物成为一种象征人的生活世界的文化符号,茶之小能透见天地之大、宇宙之广、人心之宽。茶道之于人的意义,在使生活于紧张节奏中的现代人们,通过习茶工夫,洗练沉淀躁动的心灵,渐次归于安宁清静。致力于开创、实践与推广中华茶道的大益茶道院,在董事长吴远之先生的带领下,基于对中华茶道的思考,对现代茶艺的反思,系统提出了“大益八式”的基础茶式研修方法,“大益八式”不单纯是泡茶的八道工序,同时还是针对人生八大弱点,即贪欲过多、沟通失灵、善恶不分、取舍失当、急于求成、双重标准、自利心重、患得患失的修正之方。通过对茶道仪轨的熟习,对茶道精神的内化,将对茶的品赏、对茶仪的体贴,转变为对生命的体味,与自我的和解。

《天地融入一茶汤——中华茶道中的儒学精神》作为一部有关茶文化的优秀学术著作,是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在茶道哲学思想研究上的牛刀小试,

不免在在材料的运用上还存在一些瑕疵。如在“洗尘:简易工夫”一节,作者强调“洗茶”工序与“洗心”修持的对应关系,认为洗茶的过程同时也是洗心的过程。静心是为心祛除杂质、垢尘,使本心澄明廓然彰显,静心而后洗茶,则能以静如茶,激发茶之真香真味。P52作者总结说经过此过程,能够通达忘我的境界,这是传统儒学倡导的身心双修同时也是性命双修的境界。需要指出,“性命双修”是道教养炼专业用语,“性”与“命”概念在道教内丹修养中是有其特定含义的:所谓“性”,主要指人之本性,尤指人之元神;“命”不仅是指人的身体,更指人的元气,尤其是先天之气。总的来说“命”与“性”主要是说支撑人生命存在的精气和神。道教“性命双修”工夫的完成需要经过“炼精化气、炼气化神、炼神还虚”的过程。此外,“性命双修”中的“性”与“命”讲究次序的不同,还是道教南宗和北宗的重要区分点:北宗主张“先性后命”,而南宗以“先命后性”为法门,通过命功入道继而以性功了道。本著致力于发掘和阐述于中华茶道的儒学精神,“性命双修”用于此,恐不妥。

再者,如在“坦诚:彰显本心”节“以诚待茶”一目,作者引苏轼一生与茶相伴于宦海为例,用以说明茶之于本心的观照和解,P71-72作者说道苏轼被贬儋州作《汲江煎茶》,正因为苏轼如此经年的茶事活动,其屡遭贬谪的心情得以排遣,修炼至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豁达。需要指出,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贬黄州,于宋神宗元丰五年作《定风波·莫听穿林打叶声》,小序交代该词所作的缘起:“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。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狈,余独不觉。已而遂晴,故作此。”苏轼春日与友人相约前往沙湖,童子携雨具先行,而苏轼一行人不料途中遇雨,其他人皆被突然到访的春雨扰乱了心绪,惟有苏轼将其作为对人生的赏味。联系到宦海一生,苏轼以认为现实中的风雨如同人生的艰难险阻,同样会给人带来心情跌宕甚至生存窘困,若能有吟啸徐行、竹杖芒鞋的和乐,不论是现实的风雨还是人生的风雨总会过去,回首萧瑟,便无所谓风雨无所谓晴。而作者引用苏轼的《汲江煎茶》则作于宋哲宗元符三年,也就是苏轼遇赦从儋州北归之前。苏轼在北归途中于常州逝世,离世前作《自题金山画像》总结自己的一生:“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系之舟。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”黄州、惠州、儋州是按照时间顺序将一生的三落之处作为苏轼平生功业的总结,正是这三个地方成就了苏轼在诗、词、文上的巅峰。如果说在被贬黄州的苏轼对人生的风雨还持有向上乐观的信心,在人生最后阶段的儋州,对苏轼来说更是要面对风烛残年和生离死别,其对人生更多地是看淡和超然。以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中年豁达总结其晚年在《汲江煎茶》茶事活动中的生命情态,似有不妥。

总之,中国人民大学茶道哲学研究所自成立以来,多年致力于茶道哲学思想的研究和茶道哲学体系的建构,该著有些观点虽有待完善,但瑕不掩瑜,其对茶道文献性、科学性、通俗性研究,在学术思想研究上无疑具有拓荒意义,为茶道哲学研究增添新枝。


[①] “天人合一”由北宋儒者张载在《正蒙·乾称》中提出。张载统合“因明致诚”与“因诚致明”两种路径,以“天人合一”为本旨,辩证儒家学问并非脱离现实的虚空之学,而是讲求“学而成圣”、“得天明人”的实在、实际、实用之。“天人合一”是从天人合德的意义上说的,是张载在以“气”为本的哲学架构上“一天人”的努力,同时在现实中也是以“立大本”为天地万物和自身的存在寻求基础的根本所在。
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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